去完浙江最有闲散气质的城市，我没了世俗的欲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周芷若，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如今提起浙江杭州，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什么“人间天堂”，而是“太卷了”。

左手互联网经济，右手网红城市，卸下历史包袱飞奔的杭州似乎已经和曾经的闲散气质渐行渐远。好在距离杭州一小时车程的桐庐，仍然保留着天堂的吉光片羽。

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桐庐就隶属杭州管辖，盛名之下，桐庐县也一直模糊在富春江的雾气里不为大众所知。老艺术家没想到，这个连很多中国人都还不知道的宝藏县城，却已经被外国人发现了。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公布了2021年25个全球最佳旅行目的地，桐庐是中国唯一入选目的地。

一同上榜的还有美国阿拉斯加卡特迈国家公园、关岛、韩国庆州、澳大利亚豪勋爵岛、加拿大黄刀市、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希腊阿洛尼索斯岛、加蓬、丹麦哥本哈根等地。

别看桐庐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它可是作为文化和历史目的地入选的。严子陵、谢灵运、李白、范仲淹，桐庐的山水为太多因贬谪、战乱、厌世而流离至此的名士们提供过安慰和庇护，而作为回报，他们也让历史为桐庐永远留有一席之地。

一、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桐庐别称画城，位于杭州西南部，东临绍兴市诸暨市、金华市浦江县，南交建德市，西靠淳安县、临安区，北接富阳区。从地形上看，四面环山，龙门山脉盘踞东境，天目山余脉一直延伸到分水江北，昱岭山脉蜿蜒起伏于分水江以南。

桐庐县城正处于分水江和富春江的交汇之处，因此形成了狭小的河谷平原，丘陵错落。在全县土地面积中，山地丘陵占86.3%，平原、水域占13.7%，可谓八山半水分半田。

这样的地势宛如天然的屏障，千百年来守护着桐庐的宁静不被外界打扰。

△坐落在丘陵中的桐庐 / Wikipedia

元代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被奉为中国十大名画之一，这幅耗费七年时间完成的水墨山水长卷移步换景，浓淡相宜，画尽了烟波浩渺的富春江。

都说桂林山水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可如果你去过桐庐就会发现，饶是《富春山居图》这样的旷世杰作也无法还原江畔桐庐的景致。南朝吴均在《与朱元思书》中描写此间风光：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桐庐富春江 / Wikipedia

桐庐的最高峰是龙门山脉的主峰观音尖，海拔1246米，四面被深谷环绕，山顶有经年不散的大雾，远远看去宛如观音莲台。不过桐庐境内最有名的山峰却是海拔仅60余米的桐君山。

相传上古时期，曾有老人在山中结庐，采百草研究医理。路人问其姓名，老人指向草庐旁一棵亭亭如盖的桐树。桐君被当地人视为中药鼻祖，桐庐的名字也由来而来。

桐君山非常适合扶老携幼出游，晴时可欣赏沿路叶浅予故居、桐君庙、睢阳公庙、白塔、四望亭、凤凰亭、竞秀阁等一众古迹，梅雨时节则能将烟雨富春江收入眼底。

桐庐能与桂林媲美的不只是地面的山水，连地下世界也不遑多让。在桐庐县瑶琳镇，有名为瑶琳仙境的大型石灰岩溶洞，跟着导游也要花上一小时才能走出来。洞壁上还留有“隋开皇十八”“唐贞观十七年”之类的到此一游的字样。事实证明不文明旅游行为只要留存得够久，就能成为名胜古迹的一部分。

在离瑶琳仙境不远的位置还有一条垂云通天河，大面积的森林地表水汇聚在洞口朝天的垂云洞里，倾泻而下形成地下暗河。

垂云通天河全长4.5公里，河道落差 380米，总面积为8万余平方米。在夏日乘一艘小木船从流漂荡，驶出幽冥时会有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恍惚之感。

二、在桐庐，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桐庐自古就是避世的好去处。虽然在三国时期才正式设立桐庐县，但早在东汉时期，严子陵开始在桐庐体验向往的生活了。根据《后汉书》记载，这位天子同窗年少成名，后来却数次拒绝皇帝出仕的邀请，甘愿在桐庐过渔樵耕读的平凡日子。

严子陵的造访似乎为桐庐的闲散气质定下了基调，也吸引着后世文人在桐庐寻访他留下的痕迹。且不提谢灵运、李白、苏轼这些本来就无组织无纪律的公费旅游专业户，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苦大仇深老干部范仲淹到了桐庐也逃不过“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真香警告。

公元1033年，范仲淹被贬睦州（桐庐郡）知州，在任期间为桐庐写了十首绝句，称其为“潇洒桐庐郡”，字里行间的惬意简直像是来疗养的。除了搞文学创作，闲着没事的范仲淹还重新修缮了严子陵的祠堂，称赞他“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严子陵钓台 / Wikipedia

如果这些还可能是表现给外人看的苦中作乐，那么在给老友晏殊的信里范仲淹就更离谱了，信中直接说自己“唯恐逢恩，一日移去”，看样子是想在这儿干到退休了。天下人乐没乐不好说，反正范老师这回是真乐了。

除了这些名士，今天桐庐包括深澳、徐畈、环溪、荻浦等一村一姓的江南古村落群几乎是历代为躲避战乱而举族迁入桐庐。

环溪村是周敦颐的后人，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洪武年间。深澳村、荻浦村的申屠氏则从南宋开始就在桐庐定居，徐畈村民同样也是南宋由金华迁入，与申屠氏结为姻亲。

然而与世隔绝也一定程度上意味着闭塞，桐庐似乎也变成了围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大批桐庐人走出家乡闯荡。

命运吊诡，过了上千年“慢”生活的桐庐人恰恰在现代物流业中声名远扬，桐庐帮的“四通一达”一度统治着中国快递业江湖，桐庐人也借此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桐庐的大门敞开了，旅游业却并未摧枯拉朽般驱散桐庐的宁静，反而小心翼翼地融入其中。

在桐庐，山间密林掩映着民宿，牛栏里飘出咖啡香，猪栏里摆着茶座，老旧黄泥土坯房里藏着最先锋的书店。桐庐好像一切都变了，又仿佛从未改变。

△桐庐里有意思的店铺

三、桐庐，一年都是好时节

每年农历八月初一到十一月二十，是去桐庐的最好时候。因为在此期间，富春江以南的各村镇会陆续进入“时节”。

据《桐庐县志》记载：“农村旧节，源于社日。旧时，乡间一村或数村立庙祀社神（俗称土地菩萨）。一年二祭，即春社和秋社，而各地日期不一。”

“时节”既是当地人祭祀的日子，也是与亲朋好友团聚的难得机会，出门在外的桐庐人也会回乡联络感情。单是桐庐所辖的江南镇、凤川镇就有大、小时节64个，能轮番热闹上近半年。

与别处逢年过节求神拜佛不同，桐庐人在“时节”中的祭祀讲究“祀有功人不祀虚务神”，桐庐人祭祀的是历史上真实的人物。例如农历十月十一，凤川镇的翙岗、石桥头、梅山方家、松岭头、竹桐坞等村所迎神是安禄山之乱时期守护睢阳城的名将张巡。除了这种彪炳史书的英雄，无论是曾为桐庐兴修水利的县令，还是当地打虎、求雨的小人物，他们的功绩都会被桐庐人永远铭记。

△桐庐人过时节家家户户都来欢聚

当然对老饕来说，一年四季都是去桐庐的好时节。江南地区春天的餐桌上，笋是一道少不了的时鲜。

桐庐多山地，竹笋集中于莪山畲乡、分水镇等处，有连片竹林。对于桐庐人来说，当笋的爽口和鲜香出现在唇齿之间，春天就开始了。

除了山珍，三四月的鳜鱼正是肥美的时候，桐江鳜鱼位列桐庐十大名菜之一，只需简单蒸熟，再淋上调好的酱汁，肉质爽滑少刺，令人食指大动。

△鲜美的桐江鳜鱼 

秋收之后，就到了制作米品的时候，碳水爱好者一定不能错过桐庐的酒酿馒头。这种馒头要将米面粉同米酒拌在一起，经过五次发酵。吃起来既有馒头的味道还有特殊的酒香。

觉得光吃馒头有些寡淡的食客，还可以选择重口味的升级版油沸馒头夹臭豆腐。把白白胖胖的酒酿馒头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趁热剪开后抹上辣豆瓣酱，再夹入一两块被滚油炸到酥脆的臭豆腐，麦当劳的酸笋汉堡见了都得当场认祖归宗。

△同时带着米香和酒香的酒酿馒头 

等到寒风乍起，桐庐人就要为春节忙活起来。超市里买的糖没有灵魂，麦芽糖、冻米糖、麻糍，自己动手敲敲打打出来的年味才是最甜的。

最好再端上一碗刚出锅的索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等待下一个春天。

参考资料：

浙江桐庐，活在《富春山居图》里是种怎样的体验？地道风物.2020

在浙江的这座安静小城，偷得浮生半日闲.孤独星球杂志.2020

全球最佳旅行地，它配得上.那一座城.2021

春味已至，一口吃下桐庐的春吧.桐庐大地艺术节.2020

秋天，在这里总是好的.桐庐大地艺术节.2019

江南时节的新颜色.桐庐大地艺术节.2019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ID：jiuxing_neweekly），作者：周芷若